继上次的夏栎之后，今天出场的枫杨Pterocaryastenoptera也成了它所在的科在今年物种日历里的唯一代表。枫杨既不是枫也不是杨，而是胡桃科的植物，也就是说，它是核桃（普通胡桃）的亲戚。枫杨属名Pterocarya的意思也就是“有翅的胡桃”。

枫杨及其果序。图片：davisla.wordpress.com

原生的枫杨主要分布于我国秦岭淮河一线以南地区，由于生长迅速、适应力强，这种高大的落叶乔木现在已经引种到了世界各地。我上学的时候植物实验室旁边就有几棵，伴随我度过了很多次没带实验室钥匙等人开门的无聊时光。

枫杨的叶子。图片：selectree.calpoly.edu

从图中可以看出，枫杨的叶子是羽状复叶（指的是各小叶在叶轴两侧如羽毛状排列着生）。若叶轴顶端有小叶着生，则称奇数羽状复叶；若叶轴顶端无小叶，则称偶数羽状复叶；而枫杨大多数时候是后者。有些小叶在叶轴上不是严格对生的（有时错开一些），嫩的时候有点像互生，有些还在叶轴顶端出现一片小叶，于是从偶数变成了奇数。

羽状复叶及叶序的两种类型。图片：biobar.hbhcgz.cn、slidesplayer.com

仔细看，你会发现枫杨复叶的叶轴上生有不太宽的翅，这与它种名stenoptera的“狭翅”之义对应。再细看的话，你还会发现，每个小叶靠近叶轴的部分在叶脉两侧并不对称，这在形态学上叫做基部歪斜。此外，枫杨叶片中含有没食子酸等有毒物质，古人还曾用它制作土农药。

枫杨复叶上的若干细节，可对照上文或下图查看。图片：davisla.wordpress.com；图注：日历娘

小叶基部歪斜的枫杨及图示。图片：henriettes-herb.com、163.17.220.4

非枫非杨，却被唤作枫杨，其真实原因已不可考，个人觉得这可能和枫杨的花果形态有关吧。

枫杨是风媒传粉的，成功授粉后的雌花序不会脱落，而是发育成一串串长可盈尺的绿色果序，挂在树上像流苏一样。枫杨属名Pterocarya意为“有翅的胡桃”，正是形容果序上的小果子——枫杨的果实坚硬，上面有两个革质的翅，乍一看和北方被俗称为枫树（其实是槭树）的果实差不多。

枫杨的花期为4～5月，果期为8～9月；长可盈尺的绿色果序是它的一大特征。图片：Paco Garin / flickr

“枫”的本意是枫香树Liquidambar formosana（左）；而今各种槭树也被俗称为枫树，图为鸡爪槭Acer palmatum（右）。图片：australianseed.com、Jean-Pol GRANDMONT / wikipedia

仔细观察槭树和枫杨的果实，就会发现两者的不同：槭树的果实是两枚带翅的小坚果连在一起，而枫杨是一个果实上长两个翅；翅的数量虽然不一样，作用却是一样的，都是帮助果实随风传播到远方。枫杨属的果实结构基本都和枫杨差不多，这种翅在恐龙时代就已经出现了，我国华北曾经发现过侏罗纪的枫杨属植物化石，果实和现生枫杨十分相似。

枫杨的果实。图片：etsy.com

槭树科糖枫的果实，两个翅果连在一起。图片：gobotany.newenglandwild.org

枫杨还有一个俗名叫麻柳，它的花序和杨柳科植物确实有点像，无柄的雌花和雄花分别生长在肉质的花序轴上，组成葇荑[róu tí]花序。雄花序生长在前一年枝条上的叶腋痕处，雌花序则是挂在枝条顶端，花期过后，毛毛虫一样的花序会整个脱落。

枫杨的葇荑花序。图片：baumkunde.de

在恩格勒的假花学说中，葇荑花序被认为是被子植物的最原始特征，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个观点并不靠谱。胡桃科所在的壳斗目、杨柳科所在的金虎尾目，都不是真双子叶植物中的原始类群。

野生枫杨主要生活在低海拔的山谷阴坡或者河滩岸上，比较耐水湿，幼苗根系被水淹上个把月也不会死。和垂柳一样，枫杨在水边生活久了以后枝干也容易向水面倾斜虬[qiú]曲，可以形成很好的园林效果。苏州留园的一些老图片资料中常常能够看到一棵斜探水面的大树，经人考证，就是一棵老枫杨树，不过现在它已经不在了。

巴黎市的植物园也有一株枫杨树，饱经沧桑。图片：Salix / wikipedia

可以说是白须青袍的老者了。绘图：翼狼Elang

野生的枫杨常常遇到暴雨、山洪等自然灾害，被掩埋到水底或地下，在长期的缺氧环境中形成炭化木，也就是所谓的阴沉木。武汉在修鹦鹉洲大桥时曾经挖出过这么一根，现在设置在公园中展览。不阴沉的枫杨木材轻软，不易变形但容易腐朽，不能做大梁大柱，只能锯作板材打家具或者做火柴棍用。

未阴沉的枫杨，木材轻软。图片：davisla.wordpress.com

武汉挖出枫杨阴沉木的现场。图片：cnhubei.com

枫杨所在的胡桃科中很多植物都出产木材，性能都有所不同。美洲胡桃属Carya的木材和枫杨一样不耐腐蚀，硬度却不小，难于加工，根据组织结构可以分为核桃木（Hickory）和山核桃木（Pecan）两类。黑胡桃木（Black walnut）是北美东部的黑胡桃木Juglans nigra深色带花纹的心材，强度高、易加工、耐腐性高，在家装建材市场十分受欢迎。

受欢迎的黑胡桃木。图片：hardwood-timberfloors.com

不光木材性能差距大，胡桃科植物的果实形态也各有千秋。果实不像核桃的不止枫杨一个，比如和枫杨属关系很近的青钱柳Cyclocarya paliurus，果实也是长成一串，但是翅是在水平方向上围成圆盘状，嫩的时候像绿色的铜钱。

青钱柳的圆形翅果。图片：cnseed.org

胡桃科化香树属的化香树Platycaryastrobilacea，叶子很像胡桃，日语中它被称为野胡桃，但是它的果实一点也不像胡桃，而是像个松球，每个“鳞片”其实是一个坚果下方的木质苞片，顶端尖锐扎手。果实成熟脱落后这些苞片也不落，可以用来制作精致的干花和工艺品。Solacube公司出售的树脂包埋工艺品中，就有一款是化香树。

树脂方块中的化香树。图片：saginonedoko.ne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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